洛阳城中春意渐浓,暗流涌动。
数日后,司马乂以咨询国事为名,召谢鲲入宫觐见。不料谢鲲见了司马乂,却不肯向其行礼,气得司马乂怒斥了一番,并欲加之鞭刑,而谢鲲从容解衣,面色如常。司马乂见他毫无惧色,只得无奈释之。
这件事倒也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,毕竟自司马乂大开杀戒以来,胆敢拂逆他的人凤毛麟角,而谢鲲以布衣之身不礼司马乂,又能全身而退,倒是让不少人钦佩不已。
事情很快传到了小歆的周围,诸女才知道原来那天和卫玠一起来的,还有这位大名鼎鼎的,不畏权贵的谢鲲,不由为当时只关注了卫玠一人而懊恼不已。
当然也有人私底下埋怨起来,明明那天被指名了,小歆却没有能留住卫玠,实是可惜。几日来,各种闲言碎语一多,便连小歆都觉得恼人起来,当着多人的面哼声道:
“你们什么都不知道!”
她毕竟算是齐王的女儿,尽管司马冏从未给过她和她母亲一个名分。但在心底,她始终藏着几分骄傲和自矜的。
想到阴差阳错沦落至此,她的内心一时酸楚,便板起了脸来,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此间,只留下面面相觑的诸女。
“哎呀,生气了?”
“要我说,她才刚来还没开始迎客,要是能跟了卫大人,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吧?”
“就是啊,哪像是我们这些俗物,也只能一厢情愿地痴想一下了呢。”
“唉,卫大人那等超凡脱俗的人,想要再见一次,可是不易了。”
毕竟,这一众风尘女子之间,难得来了清俏未染的丫头,她们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的影子,在心底里,还是希望看到小歆有个好的归宿的。
怀着愤懑的心情,小歆独自一人回到了房间,心思却不免转到了那晚撞破卫玠真面目时的情景上面来——
挣脱了束缚之后,对方那一头凌乱垂落的长发,乌光银泄,出尘绝世,小歆始终流连难忘,惊艳至今。
窗外的繁花一时蹁跹,蔓延的花香亦觉舒畅浪漫,小歆无意识地摆弄着手中的饰物,心思一时复杂莫名。
那天晚上,偏生卫玠来到了她的眼前,又无意中指中了她相陪。
偏生她早就对卫玠怀有情愫。
世人都知卫玠生得好看,清新淡雅而有几分女相,见者无不有所赞誉,小歆也因此觉得对方温柔可亲……可是,偏生让她知道了卫玠原本就是女子。
这几天里,这件事一直萦绕在心头,堵得她心底难受。
“忘了吧。”
露出了苦涩的笑,小歆自言自语道。
只是,想要暂且放下心思,她才恍觉自己身为笼中的苦囚,除此之外无事可想,亦无事可做,一时又愁苦消沉起来。
看了几眼案上的笔墨,终于,她默默地铺开纸张,研磨好墨水,揣起久违的那一点可怜才情,写下了两行——
“旧梦还来伤几多,泪眼浸花花不语。”
“清沏枯涸思断绝,垂帘自见不见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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